1979年7月14日，距辽宁省铁岭市区5公里的102国道旁，发生了被称为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警匪枪战，惨烈的战斗使用了机枪、手榴弹，甚至要动用坦克增援。经过一天的激烈枪战，一名女犯被擒，两名男歹徒被击毙，6名干警在战斗中牺牲，这就是震惊全国的“柴河沿战役”。
这部小说就是根据这次真实战役创作的……
一
辽宁的铁岭地区像个簸箕，山地和丘陵分列在东西两侧，就像这个大簸箕的边，辽河平原就是簸箕底。有人这样来形容铁岭“四山一水四分田，一分道路和庄园”。这四山就是冰砬山、城子山、鸡冠山、龙首山。一水就是辽河了，四分田当然就是辽河流域为主平原。平原地区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是著名的粮仓之一。就是这片平原地区临近的辽阳，有个叫李家庄的村，属于东京子乡。1979年7月14日的凌晨大约1点，村西头一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前一天的晌午，李家庄大队部传出激励的争吵声，开着的门里，民兵军械员林国良，大队电机厂工人许忠集和他妹妹许敏，正在和大队支书李友宇、会计李明和大吵大闹。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在李家庄李姓是大姓，差不多有百分之八十的村民都姓李，不姓李的几乎都是前几年的外来户。于是，这些外来户总觉得在李家庄被李姓人欺负，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为此也常常会发生一些矛盾。
林国良和许忠集就是外来户。两个人都是关内山西人，一起当兵一道复原，有一道闯到了东北，就是看中了这地方肥的流油，指望着过好日子，总比山西黄土坡上强。
别说，开始真不赖，两个人都有点文化，在部队又学过技术，很快受到大队重视。林国良做了军械员，掌握着大队民兵几十条枪支和近万发子弹。许忠集去了大队电机厂担任技术员，去年把自己妹妹许敏也接到了李家庄。
这个许敏，今年25岁，来了不久就和林国良要好了，打算大秋之后办喜事了。为了要结婚，打算盖新房，要求村子里批准。可巧东京子乡刚刚传达了市里的文件，严禁占用良田造房。他们打算盖房子的地方，刚好就今年春上才分给林国良的良田。于是，大队没有批准林国良的盖房占地申请。谁知，这林国良没有拿到批文，就已经在地里动工了。正好碰上乡里检查这项工作的落实，乡政府马上责令李家庄限期拆除。
这么一来，林国良、许忠集、许敏不干了。他们把事儿归结到了村里干部都姓李，欺负外来户，便在大队部吵起来。
“你们姓李的是不是欺负外来户，凭什么你们盖房就批，我们外来户就不批？”林国良在大队部拍桌瞪眼。
李友宇很生气地说：“林国良，你说话要凭良心。你和许忠集，来李家庄三五年了，我李友宇什么时候欺负了你们？你们来的时候，没有房子，我把村里闲置的空房子分给你们，去年重新分配责任田，你们照样每人一份，连春上才来落户的许敏也分了。还要怎么样？”
“可我妹妹要和林国良结婚了，总不能还挤在一块住。要盖新房是我们出钱，凭什么不批？”许忠集瞪着眼大吵。
会计李明和在一旁劝解着：“许忠集，不能在耕地上盖房，是上级规定，并不是不让你们盖房。刚才李书记不是解释过了？你们可以在村北头荒岗子上盖房，将来其他人要盖房也只能在那里。”
许敏指着李明和的鼻子破口大骂：“放屁。北岗子是乱坟岗子，凭什么让我在那里盖婚房？”
“许敏，你给我出去！别在我的办公室撒野！”李友宇大怒，站起身指着许敏厉声斥责。
李明和还是和颜悦色地解释着：“什么乱坟岗子啊？那是哪年的老皇历了。北岗子十多年前就已经禁止埋人了，去年已经正式列入了李家庄村发展规划，那里就是将来的新区。”
许敏却还是骂骂咧咧地说：“谁愿意谁去。姑奶奶的房子就要盖在分给国良那块地上。”
李友宇实在忍不住了，便对着门外拦着村民维持秩序的民兵说：“李联春、李思明，你们放村里人进来，让大家评评理吧。”
村民们涌进来七嘴八舌地把三个人一通指责。林国良看着势头不对，便拉着许忠集和许敏出来了。
三个人气呼呼地回到住处，林国良顺手拿过柜子上一瓶高粱酒，咬开了瓶子盖，“咕嘟、咕嘟”就是两口，又把瓶子递给了许忠集，许忠集阴沉着脸，也是“咕嘟、咕嘟”两口。
许敏从哥哥手上夺过酒瓶子，说：“姑奶奶，也来两口。今天这事儿，气死我了。”
林国良破口大骂：“他妈的，真是欺负人啊。老子在自家地上，自己花钱盖房都不行，不是明摆着欺负咱们外乡人？”
许忠集从妹妹手里抓过酒瓶子，又是“咕嘟、咕嘟”闷了几口，没说话，脸阴沉沉的。
林国良继续发着牢骚：“忠子，这地方咱们不能呆了，回老家吧。”
许忠集没有答话，许敏却喊起来：“良子，你他妈是不是爷们？就这么灰溜溜回老家了，不让人笑话死？咱们就是走也要先出这口气！”
林国良和妹妹许敏的话，让许忠集想起另一件事。
他看上了村长的二丫头李秀娥，秀娥也愿意。两个人偷偷处了两年多，还是被村长李金宝发现了。他坚决不同意，明明白白告诉许忠集，他不能把闺女嫁给一个外乡人。最后硬生生拆散了他们，把李秀娥嫁给了村上最有钱的李树德。这件事一直堵在自己心里，看起来李家庄这地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不过，妹子说得也没有错，这口气不出，不能走。
突然，一个邪恶的主意冒出来，许忠集再次拿过酒瓶子，把最后一口就灌进肚子里，红着眼睛问林国良：“良子，我妹说的对。这两年我受姓李的气已经受够了，我们要走也要先出口气。”
林国良醉眼惺忪地说：“忠子，你说这口气怎么出？”
许忠集“啪”的一声，把酒瓶子在地上摔得粉碎，恶狠狠地说：“干死姓李的大队干部！”
林国良瞪起眼睛，说：“走，去军械库取家伙。咱们今夜就干。”
许敏跟着鼓劲，说：“良子，好样儿的。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
许忠集嘱咐妹妹：“你马上把咱们值钱的玩意儿收拾个小包，再给我和良子拿几件衣服，你自己也收拾几件。马上到村口去等我和良子。我们办完事去村外找你。”
许敏答应了一声。
许忠集和林国良走出屋子，直奔大队部旁边的民兵军械库。
军械库里放着30多支自动步枪和半自动步枪，还有近万发的子弹，十几箱手榴弹。林国良在部队是校枪员，许忠集是特种兵，两个人对枪械十分熟悉。进了军械库拿起两支最好的自动步枪和一支半自动步枪，还有1500发子弹，外加4颗手榴弹，连门也不关直接闯进了大队部。
一路上两个人商量了，先去大队部，要是没有人，再去李友宇和李金宝家算账。
他们刚才进军械库之前，看见大队部亮着灯。
李明和坐在大队部算账，突然听见门“咚”一声，被踹开了，他刚一抬头，林国良手里的枪“啪”地就响了。李明和一头栽倒在桌子旁边。两个人门都没有进，一路小跑直奔村外。
许敏手里拿着两个小包裹，蹲在村北一棵老槐树下面，听见村里一声枪响，一激灵站起身，接着看见林国良和许忠集弯着腰跑过来。
林国良一拉许敏的手，压低嗓子说：“快跑。”
跑出村子就看见路边停了一辆解放牌卡车，开车的正好就是李树德。他站在给卡车加水，听见村子里一声枪响，吓了一跳，回过身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们三个跑过来。
不等他回过味，许忠集抬手就是一枪“啪”，把李树德打死了。
许忠集把他的尸体拉到路边，对林国良说：“上车。”
卡车直奔临近的铁岭。
二
第一声枪响，李友宇就被惊醒了。他披着一件衬衣跳下炕，就朝大队部跑。路过军械库看见大门开着，心里一凉，知道出大事儿了，再跑进大队部，进门就看见李明和趴在桌子上，满桌子、满地都是血。李友宇腿一软，跌倒在门口。
这会李金宝也赶到了，后面跟着民兵连长李曦，还有两个民兵也都提着枪。
就是这节骨眼，外面“啪”的传来第二声枪响。
李曦反应挺快，一个转身，对身后两个民兵大吼：“快，村北。你们一个跟我走，一个去召集人。”
李金宝也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李明和，不由一哆嗦，他伸手拉起李友宇，说：“快报案吧，李曦已经发现少了三支枪，1000多发子弹，还有手榴弹。”
李友宇哆哆嗦嗦从血泊里拿过电话……
东京子镇派出所的值班电话突然响了。时间是1979年7月14日凌晨：一点五十五分。
“我是东京子派出所。”
“什么！说慢一点，哪里？李家庄？好，知道了。”
值班民警拉响了所里的警报铃，刺耳的警报铃响遍了整个派出所的院子，所有在所里的警务人员都冲了出来。
值班的副所长赵可立，提着手枪第一个赶到值班室。
刚才拉响警报的值班民警肖赋，急急忙忙向他报告：“所长，刚刚李家庄打来报案电话，他们的民兵军械库被盗，少了两支自动步枪和一支半自动步枪，一千多发子弹，可能还有手榴弹。一共响了两次枪，大队会计已经被杀害，另外一枪情况不明。枪声到了村北，村里民兵连长已经带人过去，其他情况不明。”
听了这个报告，赵可立吓了一大跳。军械库被盗，丢了两支自动步枪和一支半自动步枪，一千多发子弹，还有手榴弹；响了两枪，已经死了一个人，这已经是天大的案子了。罪犯几个人，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这对人民群众是多大的威胁？
赵可立顾不得多想了，马上下达了几个命令：“肖赋，马上向辽阳市局上报。你们几个内勤设法通知所长来值班，剩下的带上枪支，跟我出警。”
接到东京子派出所电话后，辽阳市局立刻上报了辽宁省公安厅。
六十分钟后，辽阳市局给省厅打了第二个电话，根据现场进一步报告，罪犯一共三人，两男一女，盗窃军械库两支自动步枪和一支半自动步枪，子弹1500发，手榴弹4枚，先在李家庄大队部打死了会计李明和，又在村北打死了李树德，劫持一辆解放牌卡车，向北朝铁岭地区逃窜。罪犯林国良、许忠集均为复员军人，有良好军事素质。女性嫌疑人许敏，许忠集的妹妹，林国良未婚妻。
三
1979年7月14日凌晨4时，铁岭公安局接到了省厅的通报：持枪杀人犯林国良、许忠集，嫌疑人许敏，劫持一辆车牌为辽—K10198的5吨解放牌卡车，携带两支自动步枪和一支半自动步枪、子弹1500发、手榴弹4枚，已于今晨1点20分左右，在辽阳市东京子乡李家庄先后枪杀两人后，向你处流窜，请速组织力量围捕。
7月14日凌晨4点20分，铁岭公安局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不仅有铁岭公安局的正副局长、政委，下面的刑警支队、交通支队、特警支队负责人，还有铁岭市的市长和市委书记。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严峻。
主持会议的局长张春鹤刚刚宣读过省厅的通报，然后请赶来参加这个重要会议的市长齐勒席，市委书记王悦克做指示。
市长齐勒席心情沉重地摆摆手，只说了一句话：“我没有什么指示，只有一句话，作为二百万铁岭市民的父母官，我请你们务必要将罪犯拦截在市区之外！”
王悦克站起身，接着他的话音说：“同志们，齐市长说出了我们铁岭老百姓的心里话。你们作为铁岭两百万市民的保护神，担负着保卫他们生命财产安全的重大责任。目前的形势异常严峻，三名罪犯手中有两支自动步枪和一支半自动步枪，1500发子弹，4枚手榴弹，我不多说，大家也应该明白，这对我们铁岭市民意味着什么？同志们，这是一场战役！我们要不惜代价，不怕流血牺牲，用我们的生命筑起一道铜墙铁壁，将犯罪分子拦截在铁岭之外，绝不能让一人、一枪、一弹流入铁岭！”
紧接着，张春鹤布置了具体的拦截任务，组成5个追铺小组，在最短时间之内控制车站和各交通要道，并且加强在市区街道的巡逻警力。
四
许忠集开着车刚刚驶入铁岭的范围不远，车就抛锚了，水箱在冒烟。这个地方叫柴河沿，后面不远就是柴河。
许忠集拍了一把方向盘，嘴里骂了一句：“该死，水箱干了。”
三个人跳下车，钻进边上一片高粱地，蹲在那里商量往后怎么办。
许敏问道：“哥，下面咋办？”
许忠集想了想，说：“妹子，你和我们分开走。你是女人，目标小。再说，你也没有杀人，快离开东北，去南方躲几年，千万别回老家。哥不能照顾你了，你带上咱们这些年攒下的几万块钱逃命去吧。”
“哥，你和良子咋办？”
“小敏，你哥说得对，你快走吧。逃一命是一命了。我和你哥已经杀人了，血案在身只能亡命天涯了。你不一样，你没有杀人，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去，忘了良子吧。”
许敏抱住林国良哭起来，边哭别说：“我不走，要死死一块。”
许忠集红着眼把许敏拉开，说：“听着，你不能死！咱们老许家就剩你了，你要活着。听哥话快走。一到铁岭你就去火车站，买上朝南开的车票，走得越远越好。我和良子，只要能逃过这一劫，就去南方找你。快走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许敏抹了一把眼泪，背着个小包，一跺脚扭转身跑了。那包里有八万块钱，是许忠集和林国良这些年的积攒，本来要用这笔钱给她和林国良盖新房的，如今成了许敏的逃命钱。
许忠集和林国良收回送别许敏的目光，两个人低声商量下一步打算。
林国良说：“忠子，我看咱们要丢下一支枪，太累赘了，跑不快。”
许忠集点点头，说：“行。就埋在这高粱地里，把子弹也留下三分之一，手榴弹留下两颗。咱们一人就带着一支枪，500发子弹和一颗手榴弹上路吧。”
“忠子，咱们已经杀了两个人，也够本了。老子准备大开杀戒了。”林国良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着凶光。
许忠集阴沉着脸点点头，骂了一声：“不让我过好日子，咱们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两个人商量定，埋好一支枪和500发子弹，两颗手榴弹。猫着腰穿过高粱地，沿着许敏刚才走的方向快速跟上去，朝铁岭方向移动。
此时，是1979年7月14日，凌晨4点10分。离开林国良枪杀李明和的时间，大约过去不到3个小时。
五
铁岭刑警支队队长季连军，带着一个追捕组4个刑警，带着五把手枪，乘着一部警车朝着罪犯来的辽阳方向而去。在路过东大龄看守所的时候，又向看守所借了两支半自动步枪和30发子弹。
这时候，天已经渐渐亮起来。季连军在车上接到了铁岭“7.14枪案”指挥部的敌情通报。得知辽阳方向的追铺人员，在两地交界的铁岭一方，发现了被丢弃的劫持汽车，又在附近高粱地搜索发现了一支半自动步枪，500发子弹，两颗手榴弹。根据各种迹象表明，罪犯已经分散。女性嫌疑人许敏，很可能单独潜入铁岭，其他两名男性持枪罪犯动向不明。
季连军把情况和大家说了一下，然后布置任务。
“同志们，罪犯情况发生变化了，和大家分析一下。第一个，辽阳方面已经找到被罪犯劫持的汽车，说明现在罪犯是步行，行进速度大大降低，机动能力也大打折扣。这个情况对我们很有利，便于我们尽快在铁岭外围设置防线，把罪犯有效拦截在城外。第二个，发现了一支被罪犯藏匿的半自动步枪，500发子弹，两枚手榴弹。这个情况非常重要，这就相对减轻了我们的压力。很显然，是因为其中那个叫许敏的女人不会用枪，所以罪犯放弃了一支步枪和一部分子弹，两枚手榴弹。这样做很明显是为了换取快速机动能力，可见这两个家伙，有很高的军事素质。这对我们是个考验。鉴于同样的理由，他们已经分散活动，让许敏一个人行动，是非常聪明的做法。既可以提高两个男人的战斗力，有给许敏创造了逃生的机会。这个女人对两名罪犯都很重要，她现在的单独活动，对我们及时抓捕非常有利。大家在沿途要密切关注单身行动的女人。”
警车开到一个叫开运的集镇时，季连军命令大家下车向群众了解情况。
有个早起下地的村民反映，曾经在镇子外面的庄稼地里，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活动，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季连军马上命令大家上车朝前追击，朝北追了七八里也没有看见人影。
季连军马上掉转车头朝回开，他认为罪犯的速度没有这么快，应该就在附近。
就在车回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季连军一眼看见人群里站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年轻女人，背着个小包，到处东张西望，神色十分可疑。
季连军立刻把车停下，上前盘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脱口回答：“许敏。”
季连军和另外两名刑警，一把按住她塞进了警车。
季连军没有想到，他们抓捕许敏的动作尽管非常迅速，却被藏在公里东侧的许忠集和林国良看得清清楚楚。
六、
许忠集是特种兵出身，战术意识、战斗经验、应变能力都非同一般。林国良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就是因为枪法特别好，是部队出名的神枪手，才调去做校枪员的。他们两个和许敏分手以后，处理了一支半自动步枪后，就快速跟在了许敏的身后200米之外。
许忠集让许敏先走，一来是给妹妹一个逃生的机会，第二个重要目的，就是投石问路。许敏是单身女人，行动目标小，不易引人注意，跟在后面可以观察到警察的情况。
季连军的警车虽然没有打灯，几个人都是便衣，可是刚才下来打听情况，现在又折回来，已经引起了许忠集的注意。车子在许敏身旁一停，许忠集就知道坏了。
他给了林国良一个眼神，两个人端着自动步枪开始行动。几个跃起，不等季连军他们发现，已经跃进了离开他们不足百米的一条沟里。
就在季连军抓住许敏朝车里按下去的时候，林国良和许忠集手上的自动步枪响了……
“哒哒哒”
季连军和身后两个刑警应声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许敏趁机钻出警车撒腿朝许忠集和林国良跑去。
车里另外的两个刑警忙从车上下来，企图开枪还击，刚开了一枪，就被林国良“哒哒哒”一个点射击倒在地上。
路口顿时一片混乱，人们四处逃窜，大人叫、孩子哭，给听到枪声后迅速赶来的另一个追捕小组，对匪徒展开攻击带来了极大困难。
这个小组的组长是铁岭公安局副局长陈琦，另外有一名警犬训导员林长华和刑警卢宝忠、王思平。他们手里都是短枪，赶到柴河沿后，几个人一面对群众大声喊话，一面和匪徒展开对射。
卢宝华站起身朝着对方投出一个手榴弹，手榴弹刚刚出手，就被许忠集一梭子子弹从胸口穿过。旁边的王思平还没有反应过来也被林国良点射击中。
手榴弹爆炸了，爆炸点离开许敏藏身的地方很近，当场把许敏炸飞了。
看到这一幕的林国良和许忠集就像发疯一样，朝着警方扫射。副局长陈琦、警犬训导员林长华先后中弹身亡。
警犬猎豹失去控制，飞身扑向了林国良。林国良和许忠集竟连发数弹，都没有击中猎豹。猎豹一口咬住了林国良的小腿，林国良顺手拔出腰上的手榴弹，猛击猎豹的头部，击倒了猎豹。可小腿上被猎豹撕咬下一大块肉来，血流不住。
猎豹的英勇出击，成功延缓了匪徒的火力。
听到枪声先后赶来的各路军警，很快疏散了附近的群众，并且在柴河沿形成了对林国良、许忠集的包围圈。
有位铁岭地区中级法院的法警叫单成忠，就是柴河沿的人，他陪着妻子去沈阳看病回来，马上让妻子绕路回家。自己带着随身手枪，悄悄从许忠集身后摸上去，一枪击中了许忠集的胳膊，许忠集回身一梭子。
单成忠倒下了，他成功击中匪徒的这一枪，大大削弱了罪犯的战斗力。
由于林国良和许忠集占有了公路东侧较高地地形，又有一辆田里的手扶拖拉机可以防御，再加上两个罪犯极强的作战能力，一上来就主动对追铺人员展开攻击，竟先后造成了8名干警和一条警犬殉职，柴河沿战役竟然进行得异常惨烈。
七
铁岭公安局“7、14枪案”指挥中心的气氛异常沉重。前方传来的战况如此惨烈，使得指挥部里的人心情异常沉重。
战斗打响不过几十分钟，竟有8名干警殉职，还有数名负伤，幸运的是没有群众被殃及。还有一点值得庆幸，两个罪犯已经负伤，而且被困住在柴河沿。柴河沿距离市区5公里，总算没有让罪犯闯进市区。
王悦克脸色非常难看，他责问张春鹤：“为什么我们的警察都是短枪？你让他们拿着短枪，去追铺拿着两支自动步枪的匪徒，不是在让他们去送死吗？”
张春鹤心情很沉重，在殉职牺牲的8名干警中，竟有一名是和自己搭档多年的老战友陈琦，还有局里著名的虎将刑警支队长季连军。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叫人无法接受了。
本来是自己应该亲自带队的，陈琦却坚持要让他去，他说今年就要退休了，让他最后上一次前线。结果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
还有季连军，今年五一节刚刚结婚……叫他这个局长如何向这些英雄的家属交代？王悦克的指责，他从心里接受，可叫他怎么办？警局的装备太落后了，他已经向省厅多次提出申请了，省厅也答应了，保证尽快解决。可现在却还是只能让自己的部下，拿着七拼八凑的武器，去对付穷凶极恶的匪徒。
张春鹤咬着牙，向王悦克请示：“王书记，我请求批准当场击毙匪徒！并请求驻地部队支援！如果有必要请求调就近的坦克部队上去！您刚才听见现场汇报了吧，两个匪徒把路边的手扶拖拉机当做了掩体，用强大的活力压制我们的干警，根本上不去！我绝不能让我们的干警，再做出无谓牺牲了。”
王悦克狠狠地点点头，说：“我同意！你马上请示一下省厅。我和驻地部队首长联系。”
很快，省厅的批复下来了：为了减少追捕人员的伤亡，并确保不让两名凶犯跑出铁岭，同意将凶犯就地击毙。
部队首长的电话也答复了，立刻命令就近的守桥连携带两挺机枪赶去支援，并命令坦克旅派出两辆坦克增援。
张春鹤转身对王悦克说：“请王书记批准我亲自带二梯队上去。陈副局长已经牺牲了，我必须到第一线去现场指挥这场战役！”
王悦克点点头，说：“张春鹤同志，我批准你的请求，同时也要求你，要保证自己，以及全部前方干警、军警的生命安全！”
张春鹤临出门的时候，部队首长已经派人送来了一批防弹衣和几支自动步枪，还有一辆防弹指挥车。张春鹤抓过一支自动步枪，跨上了车，风驰电掣地冲向了柴河沿……
八、
张春鹤赶到柴河沿的时候，局面已经得到控制。
接到命令赶来的守桥部队分成三组，已经和另外的三个追捕组，将林国良和许忠集，控制在柴河沿102国道东侧一片高粱地里。另一面，是从辽阳一路追捕而至的东京子派出所副所长赵可立。
张春鹤站在指挥车里用喇叭喊话，他不是对凶犯喊话，而是对着所有参战的干警和解放军指战员，还有藏在暗处观战的老百姓。
“全体现场的干警，解放军战士请注意：我是铁岭市公安局局长张春鹤，我现在代表‘7、14枪案’指挥中心命令你们，千方百计击毙凶犯林国良和许忠集！”
张春鹤的身下，就隐蔽着部队派来的一名狙击手，张春鹤公开现身下命令，即是鼓舞现场士气，也是为了激怒凶犯，给狙击手创造机会。
张春鹤的办法奏效了。
被激怒的林国良抬起身，对准张春鹤就是一个点射，可就在他露头的同时，张春鹤身下的狙击手，一枪击中了他的眉心。林国良的身子朝后仰去，自动步枪的子弹都射上了天。
林国良终于被一枪击毙。
不等许忠集反击，部队的两挺机枪响了，“哒哒哒”的机枪子弹，像飞蝗一样射向许忠集，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三名干警趁机向他投掷了三枚手榴弹，“轰、轰、轰”三声巨响，高粱地上空一片烟云。
张春鹤指挥几路人员同时扑上去。
当手榴弹的烟云散去的时候，看见手扶拖拉机旁边站起一个人，浑身是血，一瘸一拐地拿着一支自动步枪。张春鹤、赵可立，还有数名干警同时扳动了扳机……
枪声过后，许忠集摇摇晃晃地倒下去。
这一刻是1979年7月14日，上午11时15分。
罪犯林国良，许忠集，在凌晨1时15分枪杀了李家庄会计李明和起，又在3分钟后枪杀了村民李树德；至清晨5点10分，在柴河沿突袭枪杀了铁岭市刑警支队队长季连军后，又连续杀害了7名干警，共计杀害无辜村民和公安干警10人。
柴河沿战役从季连军突遇林国良、许忠集算起，到三名罪犯先后被击毙，共计时6小时零6分。
为了确保铁岭两百万市民的生命安全，八名优秀的公安干警和一条优秀警犬，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其中有铁岭市公安局副局长陈琦55岁，铁岭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队长季连军28岁，铁岭中级法院法警单成忠35岁，警犬训导员林长华25岁，刑警王俊华23岁、朱思宇26岁、卢宝忠25岁、王思平24岁，警犬猎豹5岁。事后辽宁省公安厅分别对以上牺牲的干警追记为烈士并立功授勋。
柴河沿战役震惊全国，在柴河沿战役发生后，公安部责成各地公安部门，尽快增添更新了陈旧落后的各种装备。柴河沿战役以其特殊意义，被计入了中国重大刑事案件记录中。
注：本作品基本遵循案件真实背景，根据文学作品创作需要，对案件中所涉及的人物，做了必要的典型化处理。
作者：江南铁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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