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的唯美诗句。秦淮柳
柳树,在万千树类中,实在是没有松柏那样挺拔伟岸,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也没有楠树樟树那样高贵,材质难以成为栋梁。但柳树与我们人类的关系却十分密切,是人类最喜欢栽植的树种之一。
柳树有旺盛的生命力,在春夏之季,如果将柳枝剪下,直接插入土壤中,能够有足够的水分提供,柳枝就能长成为柳树。那句“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已经将柳树的旺盛生命力描绘到极致了。柳树喜湿耐旱,不怕水淹,不怕旱晒,生命力十分顽强,池塘边、河岸边是柳树的最佳生长环境,以住的城镇乡村,校园厂矿,无论是独树一帜还是柳林成荫,柳树是最为常见的风景。
柳树有韧劲,不怕折磨。因为它的枝条十分柔软细长,小朋友们喜欢在清明节前后,将柳枝折断,将柳枝的皮轻轻抹到末稍,形成一个球状,去皮后的柳枝成了白骨长柄,“柳球球”就做成了,可以拿在手中舞摆;更有甚者,可能是受战争电影的影响,小朋友们还会将几根柳枝环绕成一个圈,称之为“柳冒”,戴在头上,据说天上的飞机来了,可以起到隐蔽作用。这种对柳树的折磨,我在小时候就经常参与,大人们对此也是司空见惯,从来不打骂,因为那时的儿童、尤其是农村儿童,没有什么智力游戏可玩,全靠大自然的恩赐与启发了。
其实,成年人也在折磨柳树。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新婚不久的年轻夫妇、等待亲人回归的家人、期盼老友到来的主人,他们都会这样做。那句“主父西游困不归,家人折断门前柳”诗句,出自唐代李贺的《致酒行》诗,即已铁证如山了。在众多柳树中,被折磨得最厉害的要数“灞桥柳”了。灞桥在现西安市的城东,因灞河而得名,春秋时期就有灞桥了,古人出入峣关、潼关时,必经灞桥,这里成了关中交通要冲之地。灞桥两岸,筑堤五里,栽柳万株,灞桥柳成为人们到灞桥边迎送亲朋好友时的最佳信物;“灞桥折柳”为历代诗文所吟诵,其中以 李白“年年柳色,灞陵伤别”最为上口。
柳树入诗入画,不输于梅兰竹菊“四君子”,如果仅从诗歌而言,柳树洋溢的诗情画意似乎更早些。《诗经•小雅•采薇》中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如同一幅春景图,将羁旅在外的游子思归之情渲染得令人心颤;杜甫《绝句》之“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让你止不住地要停下脚步,听听身边的柳树上是否真的有黄鹂鸟在鸣唱;王之涣《凉州词》之“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读来有一股豪气在汹涌;刘禹锡《竹枝词》之“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郞江上踏歌声”,眼前仿佛有一位在等待心上人的柳腰少女身影在晃动;陆游《钗头凤》之“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引人回味那佳人佳酿、春风扑面的美丽场景;等等。如果以柳树为“飞花令”,相信咏柳诗篇会像柳絮一样多多。
在众多“吟柳诗”中,唐代人韦庄(约836年— 约910年)《台城》之“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诗句最耐人回味,这两句诗的前面还有两句:“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诗人通过杨柳这一物象,巧妙地抒发出时事变迁、岁月沧桑之感;“无情”一词,以反语写真情,以物象来拟况人事,柳之“无情”胜有情,人之有情却无情,从而进一步烘托出作者抚今怀古之幽情。但我每次读到这首诗,心里总有一种柳树被平白无故遭受冤屈挤兑之感,为生长在南京的柳树感到不平。对这首诗我没有什么好感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诗中的“六朝”二字对南京人的误导太深了,以至于1100多年后,南京人在宣传南京时经常会想到这首诗,大多数南京人、尤其是史学界还在拾唐人之牙慧,称南京是“六朝”古都,把实现了华夏一统、定都南京、“南京”之名因它而得来的“大明”王朝给丢在一边,不闻不问,熟视无睹,不去堂堂正正地称南京是“七朝古都”。我曾经于2019年1月19日撰文:《南京,你是“七朝”古都》,在《中国江苏网》上刊发,引起社会各界极大反响。但已经跑偏了的思维定势是需要时间来纠偏的,南京市在对外宣介上仍然不敢越“六朝”之雷池,宁信唐代的许嵩、韦庄,而不信经过一千多年历史车轮碾压过留下的清晰印记,这与郑人买履“宁信度、无自信”的寓言所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仲春二月的阳光是温暖的,我漫步在午后的秦淮河大堤上。秦淮河堤岸上的柳树枝条已经冒出了绿茵茵的嫩芽,微风吹过,柳枝在轻松地舞动着,在欢快地生长着。昔日台城柳,留给人们的是伤感,是无奈,是叹息;今日之秦淮河边柳,给我们带来的是希望,是生机,是美奂。
秦淮河的水,你是南京的根与源;
秦淮河畔的柳,你是南京的生机与永恒。
有诗赞曰:
白云碧日煦风微,
春雨江南秀成堆。
七朝古都永相偎!
作者:束有春
摄影:龚文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