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梦好(一个被埋没了的军事家)

青楼梦好。姜夔曾在诗中说：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

——《扬州慢·淮左名都》

杜牧也在诗中自我解嘲：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遣怀》

仿佛杜牧就是一个流连歌楼酒肆的风流才子。

然而真实的杜牧其实从少年时就酷爱兵书。他不仅在文学上千古留名，在军事上也是很有造诣。

据说，杜牧的十六世祖杜预曾是西晋出色的军事家。杜预对文学、数学、法律、政治、工程及军事方面都有研究，被人称作“杜武库”，是明朝以前唯一一个同时进入文庙和武庙的人。

而杜牧，则是大家眼中最有乃祖遗风之人。杜牧生于晚唐，自幼聪慧，喜爱读书，对儒家经典熟读于心，对史书典籍也很感兴趣，在读书的过程中，他总结出军事兵法对国家兴亡的重要作用。

他认为“树立其国，灭亡其国，未始不由兵也”，“然后信知为国家者，兵为最大”。也就是说，军队是一个国家强盛与否最重要的因素。正如毛主席在《论持久战》中说的：“谁想夺取国家政权，并想保持它，谁就应有强大的军队。”

基于此，他对《孙子兵法》做了深入的研究，写出了《孙子》注解十三篇，结合当时时局提出了自己的军事见解和意见。

杜牧少年时，正逢各地藩镇割据叛乱。元和十二年，唐邓节度使李愬雪夜奇袭蔡州，俘获藩镇叛将吴元济，第二年，朝廷又派人征讨叛乱的李师道。对于唐宪宗能够不姑息叛乱藩镇的行为，杜牧很是赞同，他称赞宪宗为“元和圣天子”。

艰极泰循来，元和圣天子。

元和圣天子，英明汤武上。

茅茨覆宫殿，封章绽帷帐。

勃云走轰霆，河南一平荡。

——《感怀诗一首》

他热情歌颂了这个敢于压制藩镇叛乱的“圣天子”，赞扬他的节俭和圣明，能够任用有才干的人，终于平定了吴元济、李师道等人的叛乱，使局势得到了暂时的安宁。但杜牧是清醒的，他知道，暂时的平静并不能挽救风雨飘摇中的大唐，大唐再也难回曾经的辉煌了。

取之难梯天，失之易反掌。

苍然太行路，剪剪还榛莽。

——《感怀诗一首》

想要平定乱局，犹如登天，大唐王朝的路，长满了荆棘，每一步都会步履维艰。

杜牧虽然官微人轻，但却时刻注意着朝堂及时局的发展。唐武宗会昌三年，昭义节度使刘从谏死前自命其侄儿刘稹为留后，欲让刘家继续控制昭义节度使。而此时正值北方回纥骚扰边境，如果朝廷征讨刘稹，会使得朝廷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但宰相李德裕坚决主张必须镇压刘稹。而此时的杜牧正在偏远的黄州作刺史，听闻此事，马上上书李德裕，在《上李司徒相公论用兵书》中提出了自己的战略思想和战术策略。

他认为刘从谏到昭义还不到二十年，“风俗未改，故老尚存，虽欲劫之，必不用命”，就是昭仪百姓不会轻易听从刘稹的摆布；而且昭义镇“土瘠地狭，积谷全无”，只要扼制住他的粮草，必能取胜；之后他还提出了“贵欲速擒，免生他患”的速战速决策略。

这次战争李德裕采纳了杜牧的建议，并大获全胜。

在回纥问题上，杜牧又给李德裕写了《上李太尉论北边事启》，对于藩镇割据的问题，他则写了《罪言》、《战论》、《守论》等军事论文，篇篇都切中要害，颇有军事见地。虽然这些战略策略未被唐朝廷采纳，但他的军事思想和军事策略还是很值得认可的。

杜牧在诗文中还对历史上一些著名的战役，从军事上给予了大胆的假设。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赤壁》

对于曹操这个“乱世之奸雄”，杜牧从军事的角度上给与了一个客观的评价。他曾在《题荀文若传后》一文中说：“假使当时无操，献帝复能正其国乎？假使不挟献帝以令，天下英雄能与操争乎？若使无操，复何人为苍生请命乎？”或许杜牧也承认曹操是个“奸雄”，但对于他的军事才能，杜牧还是真心崇拜的。

杜牧为赤壁之战做了一个全新的解释。他认为周瑜之所以取得战争的胜利，是因为趁了“东风”之便，即自然界的东风和吴蜀联盟客观优势的“东风”。如果没有这些，单纯地从军事方面来比较，曹操应该更胜一筹。那战争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孙、刘失败，东吴的绝世美女大乔小乔也将成为曹操的俘虏，幽囚于铜雀台中。

而在杜牧的另一首诗《题乌江亭》，却对力拔山兮的项羽感到惋惜，并提出批判。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力能扛鼎的项羽，刚愎自用，不听忠言，错过了韩信，气死了范增。垓下一战，又兵败逃离，逃到乌江边时遇见乌江亭长，亭长劝他暂回江东，以图东山再起。可项羽自认无颜见江东父老，拔剑自刎。

从此，项羽就成了一段历史，其实也成了一个笑话。杜牧认为作为一个军事家，不仅应该具有远见卓识，还应有不屈不挠的意志，这些都是项羽欠缺的，故此，他败了，永远定格在乌江之畔。如果他能够听从劝告，江东多的是青年才俊，卷土重来也未可知，那么延绵四百多年的大汉王朝将不存在，历史将重新改写。

杜牧，不仅能够在二十四桥的明月夜里，怀念那个吹箫的玉人，在茶烟轻飏的禅榻畔，为落花叹惋。他更能在历史的烽烟里写下一篇篇关于军事、战略的诗与文，并努力将他们融于实践，得到印证。

唐代崔道融说：

紫微才调复知兵，长觉风雷笔下生。

还有枉抛心力处，多于五柳赋闲情。

——《读杜紫微集》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杜牧，一个知兵懂兵的风流才子，一个被埋没了的军事家。

文：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