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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网贷负债者联盟:2000种挣扎、互助与救赎
  • 危险的培训:学员互相辱骂 五天四夜速成“青少年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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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网贷负债者联盟:2000种挣扎、互助与救赎

    网贷负债者们结盟互助,共同寻找救赎之路。 (CFP/图)

    兔兔决定背起行囊,离开浙江家乡,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工作——网贷催收的电话铃已经响遍了全村。

    逾期之后,每天早上从九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兔兔都能接到威胁电话。不久,他通信录上的所有亲人、好友都收到了催收员的“问候”。焦虑、恐慌、崩溃,被逼无奈,兔兔选择远走他乡。

    “还清债务,我就会回来的。”临走前,他对父母说。

    2021年5月,27岁的兔兔接受南方周末采访,回忆起6年前的这段经历。被近20万元网贷负债围困的兔兔像一名溺水者,渴望早日上岸。迷茫之中,他在知乎上找到一篇关于网贷自救的经验帖,答主名为兜兜。

    兜兜也是网贷负债者,他开设了一个公众号,名为“我们的上岸之路”。他将兔兔拉进一个微信群,这里有上百名网贷负债者。类似的微信群,兜兜从2020年2月开始陆续建立,目前已建了20个。群友们将自己划定为小众群体,彼此交流。那些无法向身边人诉说的无助与挣扎,都在微信对话框里慢慢溢出。

    网络贷款一度风靡年轻人群体。融360网贷评级组重点监测数据显示,顶峰时期,2018年网贷行业全年累计成交量为.98亿元,全国正常运营的网贷平台共计1082家,全年共有848家问题平台,截至2018年12月,当期借款人数量达到了602.05万人。

    随着2019年监管层开展降机构数量、降行业规模、降涉及人数的网贷“三降”工作,网贷行业进行整治转型,许多网贷平台倒闭或被清退。不少背负着网贷包袱的负债者开始结盟互助,共同寻找救赎之路。

    沉沦

    兜兜的20个网贷互助群,每个群大约有一百人。两千多名负债者,从二十岁出头到四十多岁,从负债几万到几百万,他们或因生活所迫,或因超前消费,都曾一头扎进网贷的深渊不可自拔,直到加入互助群,决定强制上岸。

    作为约两千名网贷负债者的“盟主”,兜兜自己身上的网贷包袱也不轻——近40万元。

    2014年,22岁的兜兜在合肥读完大学,随后到上海做新媒体工作。他自称是因付不起房租而开始涉足网贷,负债雪球逐渐越滚越大。

    在兜兜刚毕业的这一年,据不完全统计,全国网贷运营平台已达1575家。随着网贷行业逐渐被大众所了解,四川、安徽、重庆等内陆省份网贷行业得到快速发展,加之这些地区民间借贷较为活跃,网贷平台数量增长迅速。

    当网贷逾期的时候,兜兜常常接到催收的电话,对方的言语并不粗俗,却字字扎心。

    “他们会变相地提醒我,没有钱,没有车,没有房,还没有女朋友。越听越生气。”着急之下,他拆了东墙补西墙,找到新的网贷平台借款填补上一个平台的债。

    直到平台借款逾期,一分钱也借不出来的时候,兜兜才冷静下来:“如果我还继续这样子,其实是一个死循环,是跳不出来的。”

    于是他将所有平台的负债情况梳理清楚,制定了还债计划,也开始在知乎上发帖,记录自己上岸的历程。渐渐地,兜兜发现,有越来越多的负债者开始关注和回复他的帖子,大家都曾遇到超前消费、暴力催收、因为负债找不到工作等问题,于是他便萌生了将这些人聚拢起来的想法。

    为了避免聊天时身边的人看到“网贷”二字,互助群的群名很多样,比如“我要上岸”“我要赚钱”“美食交流群”……大家会赞叹群友分享的螺蛳粉“太诱人”,也会鼓励群友“顶住催收,你就赢了”。负债者在网贷中的沉浮与挣扎,也都悄悄隐匿在这些微信群中。

    互助群十分活跃,群名中没有“网贷”二字。 (受访者供图/图)

    群里每天都十分活跃,有人提问还款计划,就有人回答如何规划。痛苦、恐慌、纠结……这些无法向周围人坦白的情绪,他们都倒给了微信群。

    “要想死得快,网赌加网贷。”群友周石在生活中不敢提起自己因为网赌而负债的经历,但是却可以在群里畅所欲言。

    周石之前已经因为网赌,丢了在外企的工作。沉溺在花花绿绿的网赌平台时,他每天都是飘飘然的,完全没有工作的心思,拿着手机看收益。刚开始,赢了10元,周石都十分开心,可越到后面,赢了五千多元都无法再刺激到他,于是直接下注到5万。“人在网赌的状态下,价值观、金钱观全都是扭曲的。”

    一赔再赔,周石疯魔一样地借遍了网贷平台,更从亲人那里骗来了三十多万,将钱流水似地注进了网赌平台。直到无论从哪里都拿不到钱,而负债已经一百多万,周石才像被浇了一头冷水,清醒过来。

    随之是网贷催收信息不停轰炸。那段时间,周石焦虑不已,醒来就哭,哭累了就睡。加之债台高筑,周石常常饿得前胸贴后背,短短几个月,从130斤瘦到了104斤。

    在负债一百多万以后,父母认为周石被骗了,劝他去辖区派出所报警。但是警察劝导他不要再赌。

    第二次报警,警察在收集了转账记录、网贷平台信息等资料之后告诉周石,如果要立案,先要追究周石参与网赌的行为。权衡之下,周石放弃立案,因为怕失去来之不易的新工作offer。

    周石算是互助群里已经清醒过来的。但群里依然存在沉溺于网赌、难以自拔的网贷负债者,他们相信有上岸的捷径,能够轻松摆脱负债。

    兜兜告诉南方周末,一位群友因为网赌叠加网贷,已经倾家荡产。为了能够多赚一些钱,早点上岸,2021年春节他选择送外卖,还在群里分享自己的工作成果。然而就在一个休息的下午,他掏出了手机又登陆上网赌平台,一边投钱一边告诉群友们自己在网赌。虽然群友们苦苦劝说,他还是将自己送外卖赚得的血汗钱“送”给了庄家,将这些天的积蓄输了个干净。

    其他群友们又生气又惋惜,但是并没有人报警。其中一位在群里发言:“看他一会儿就输了两万多,我隔着手机屏幕看着都疼。”

    可能是出于羞愧,这位群友退了群。但兜兜还是把他拉入了另一个网贷互助群,“我还是希望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他,他可以重新开始。”

    兜兜介绍,进入新群后,这位群友将自己的昵称改为“输两百负债六十的末日赌狗”,很久都没有再更新自己的动态。兜兜问及他的近况,他只说:”戒(赌)是戒了,但是也差不多活不下去了。现在只求活着,也不是为了自己活着,不能死而已。”他拒绝了南方周末的采访。

    不是一个人在奋战

    从第一个群建立,至今已过去一年多。许多个晚上,都有焦虑到失眠的群友找到兜兜聊天。他发现,很多群友的故事都值得发掘并写下来,“每个人的故事都可以写成一本书”。

    于是,兜兜建立了“我们的上岸之路”公众号,将群友的故事、自白、经验汇总整理起来,给更多沉溺于网贷而无法自拔的人一点帮助。

    群友姚姚说,如果早点进群,早点看到公众号的文章,“至少能少欠8万”。

    姚姚是一位单亲妈妈,在没有和孩子父亲登记结婚的情况下生下孩子,不久孩子父亲便离开了,再无音讯。姚姚只能一个人负担起所有养育责任,不堪重负下找到网贷平台。

    贷款越借越多,有天夜晚静心下来一算,她才发现自己光是本金已经欠了20多万,而工作加兼职的收入每月只有5000元左右。她被这个数字吓得睡不着觉,“有时真是累得不想再活下去”。

    但在群里和群友交谈时,姚姚又总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大家都在用力地活着”,每每感到支撑不下去,她就会翻看公众号的文章,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当看到群里有个负债的女孩子想要轻生时,姚姚和群友到她的帖子下留言,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奋战。

    魏柯在网贷互助群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他帮助很多人做过心理建设和规划。原本,他只是买了一份保险,很快便有保险公司关联的金融平台找上门来推荐网贷业务,后来是大型互联网公司。魏柯越借越多,负债雪球慢慢滚到了如今的69万。

    他不禁感到奇怪:“明明我一年比一年赚得多,怎么一年比一年还的也多?”仔细研究才发现,原来在复杂的还款设计下,他要还的钱没有减少,而是在不断增加。

    群友何去在还款的时候也察觉到不对,他在还呗平台上先后借了元和元两笔贷款,都是按十二期还,第一期一共要还六千多元。正等他筹到钱时,准备提前还款,却发现两天时间内应还款多了两百元,日利率达到0.18%。他找平台客服理论,客服回复,利息是“系统根据放款方政策、剩余还款金额、剩余还款期数等综合因素计算得出”。

    南方周末对此致电还呗客服,客服称:“还呗的利息是按照国家规定,不会超过年化36%。”

    2021年5月10日,84款App因违法违规收集使用个人信息被工信部通报,其中包括360借条、分期乐、还呗等。南方周末发现,在还呗平台用手机号码注册用户之后,有客服多次打电话称系统检测出是“优质用户”,已将贷款额度提升,并赠送优惠券,还多次建议南方周末完成后续信息填写,开通账户。

    除了还呗,魏柯细细计算后发现,不少平台的利率都“高得吓人”,“看似合规正常的东西,真的是像无底洞一样,把人往里面推”。

    在互助群里,魏柯出手帮助了很多人。他看到,有群友被催收吓得在深夜崩溃大哭,便私聊群友,直到他情绪稳定下来。催收是网贷负债者都非常头疼的难题,不少群友都曾收到以国家公职人员的名义发来的催收短信、平台律师函。为此,魏柯专门学习了一些法律知识,帮助群友辨别信息真伪。

    从2020年建群到现在,群友讨论最多的话题之一就是催收。2021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十一)》开始施行,暴力催收正式入刑。

    魏柯还会帮群友规划还债计划,他曾教给一个群友面对巨额债款时,先一步步和平台、银行协商,然后根据收入,定下每月每个平台要还多少钱的目标。看到群友们按照规划一步一步还款,魏柯自己也很高兴。

    灰色产业浑水摸鱼

    急于上岸的网贷负债者,有时会疏于防范,从而陷入新的陷阱。

    “太恐怖了。”陈女士向南方周末回忆她2020年被疑似代孕产业中介找上后的经历。当时她刚刚辞职,又碰上疫情找不到工作,开了信用卡、美团、京东的借款后,慢慢负债4万多元。

    网贷催收的电话让陈女士恐慌不已,甚至波及了家人。她在知乎搜索解决办法,在一些负债者的回答下留言,不久便有人私信她:不搞黄色,不陪老板,8到10天就可以赚得2到5万。

    “当时我想着欠的不多,如果真的能赚这么多,何不尝试一下。”陈女士加了对方微信,看到对方朋友圈的动态全是今天接了几个女生来卖卵、代孕,转账多少钱,还有一些女孩的正向反馈。陈女士渐渐有些动心。

    于是她开始询问具体做法和地点,对方则对此声称保密,如果愿意的话,首先要带她做身体检查,“到时候会有专人带你去”。

    陈女士答应了,对方便要了她的姓名、身高、近视与否、单双眼皮等资料和几张生活照,同时询问了例假日期,称在例假前两天,会主动来联系陈女士。

    也就在此时,陈女士看到兜兜在公众号上发布了一篇文章,名为《卖luan、代yun,真的能让女生快速上岸么?》。她去咨询兜兜的意见,并上网查询了卖卵、代孕的相关信息,尤其是取卵后的一些后遗症,比如呕吐、腹胀还有腹水等等。这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

    “群里好几个女孩子都是这样,一不留神就被盯上。”兜兜回忆,已经遇到不少像陈女士一样被代孕产业盯上的负债女生,且有女生真的付诸行动。

    虽然免于代孕产业的骚扰,但男性负债者也可能被其他号称“来钱快”的灰色产业盯上,比如倒霉的兔兔。

    兔兔第一次被骗,是因为一家卖保健药品的公司。被骗去5万后,他又被传销公司的同事骗去10万。债台高筑的兔兔焦虑不已,便开始在浏览器上找兼职,加入了一个兼职群。

    一个群友开始和他热聊起来,在获取信任之后,她向兔兔晒出了博彩平台的收益截图,并提出会有专业的老师带着投资,不必担心。快且多的“利润”吸引了兔兔,又轻松掠走了他的一万元。

    兔兔变得警惕了一些,再也不相信群聊里来私信的群友,但是依然没有防住网络博彩的糖衣炮弹。他的前同事展示了一个截图:不到一小时,收益6871元。于是,兔兔又被骗去了两万多。

    兔兔没有防住网络博彩的糖衣炮弹。 (CFP/图)

    “骗子”甚至会打入网贷负债者互助群内部。互助群越开越多,越开越大,难免鱼龙混杂。他们抓准了网贷者急于上岸的心理,先和群友聊熟,再以高收入为名头吸引网贷者。代孕、卖卵、网赌、打擦边球的直播……网贷者奋力挣扎,想要上岸,而这些灰色产业者却在群中趁乱撒下鱼饵。

    接到群友反映后,兜兜开始将每个群的人数控制在100人左右,并在拉人入群前先让其填写表格,包括负债原因、平台、总额等情况,进行人员筛选,“有些一看写得很敷衍的,就不能让他进来”。

    他在劝阻网贷者远离灰色产业的文章中写道:“你不还债,不会死。但是瞎折腾,可能会加速死亡。”

    上岸

    逃离灰色产业的陈女士不再心存侥幸,开始在工厂上班。每月拿着实打实的工资,有规划地还款,陈女士觉得踏实很多。她也庆幸自己及时看到了兜兜的文章,打消了走捷径的念头。

    兜兜说,现在,互助群里每个月都有人成功上岸。有的是负债不多,向家里坦白之后获得帮助,也有全凭自己努力挣钱。对于成功上岸的群友,兜兜还会去嘱咐他们要做好理财规划,不要再陷进网贷的深渊里。

    虽然自己仍在负债,赚钱的速度赶不上贷款利息的增加,但是兜兜依然会为成功的群友感到开心,也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上岸。“等到上岸了,我就想过普普通通的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样太过于追求物质和事业。”

    除了兜兜开设的网贷互助群,豆瓣网上也有网贷负债者建立了互助小组,每天都有人“下海”,也有人“上岸”。

    灰灰在负债只剩700元的时候,在小组上欣喜地发帖:“网贷拜拜咯!”

    因为超前消费,预支太多钱,灰灰接触了网贷。当9000元轻松到账时,他不禁感叹:“那刻的欣喜真是无法言表。”钱越借越多,丝毫没有考虑过还款,直到发现自己各种贷款加起来,每月要还上万元时,他才彻底崩溃,向父母坦白。

    父母由起先的震惊转变为愤怒,将灰灰骂了一顿之后,还是转给他两万元,让他先保证自己能吃饱饭。

    网贷的压力促使灰灰不断努力,从钳工学徒一步步上升,最后成为项目经理,薪资也从最初的2500元涨到了1.4万元。加上家人的帮助,他慢慢将贷款一点点还清。这时,他才感觉天空是瓦蓝色的,不带有一点灰,“就是那种潜在水里很久,突然可以呼吸的感觉”。灰灰认为,自己已经重新活了过来。

    “不死总会出头。当你彻底扛过这一次磨难,你会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曾经想象不到的高度上。”灰灰对南方周末说。

    (除魏柯外,文中网贷负债者皆为网络昵称或化名)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刘欢

    二、危险的培训:学员互相辱骂 五天四夜速成“青少年领袖”

    来源:中国青年报

    危险的培训

    控制是从打压、辱骂开始的。薛影的经验是,从学员的过往经历中挑毛病进行批评——“你太自私”“你冷漠”“你自以为是”……他经常用这样的说法。据他观察,在这个阶段,有学员会感觉心脏不舒服,喘不上气,有学员中途呕吐。

    这些回忆一直藏在薛影心里。直到最近看到北京32岁的女投资人魏萌参加LEGACY课程中晕倒,之后抢救无效去世的新闻,他又想起2016至2017年,曾经在北京做过类似课程的导师,授课内容与魏萌上的课程内容极其相似。

    有媒体报道称,LEGACY课程上,学员互相辱骂,导致魏萌情绪崩溃,家属否认了这一说法。目前,北京通州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正在调查魏萌生前去过的涉事机构。

    据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了解,国内有不少这类包含辱骂学员等环节的培训课程。长期关注此类现象的中国科学院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陈天嘉说,这类课程的源头在美国,传入中国后被称为“教练技术”课程,大多数课包括探索(或觉醒)、突破(或蜕变)、实践三阶段。这类课程名义上帮助学员突破自我,实质通过环环相扣的培训课程,对参与者心灵操控,并针对不同用户群体,用不同辞藻包装,在许多地方传播变异。

    长期以来,这类课程假借各种培训名义,隐蔽又具有迷惑性。魏萌去世的消息重新引起了人们对于“教练技术”课程的讨论。

    一个有400多人的受害者互助群也关注到这个新闻。群友们大多在反对“教练技术”的贴吧里相识,从事的行业包括金融、外贸、建筑工程、互联网、保险。有人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有人是已经退休的老人,还有青少年来咨询,自己上的课程是否属于“教练技术”。

    其中,少数群友曾经上过课,觉察问题后离开培训机构。大多人为了挽救正在上课的家人,进群交流,寻找劝阻家人上课的办法。

    像坐过山车一样,控制学员的心情

    作为“教练技术”课程的导师,薛影没有任何心理学专业背景。

    他曾上过这类培训班,后来,为了成为导师,大学学习电影专业的他辞去原先的工作,花10万元培训费上导师课。直到2017年,在家人的劝阻下,他才不再做导师。

    据他回忆,绝对服从,遵守纪律是许多“教练技术”课程的特点。课堂上,他要求学员穿统一的班服,喊整齐响亮的口号,保持情绪高涨,目的是凝聚学员,“让学员集体无意识”。学员还需要上交手机,不允许外传课程内容。在受访学员的回忆里,最常出现的一句话是“他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薛影说,这类课程通常分为三个阶段,在第一阶段,薛影会要求学员互相拥抱,增加学员归属感和信任。第一阶段结束前,他还邀请学员家属“秘密”来毕业典礼现场,配合音乐和灯光,家属抱一束花或捧着礼物突然出现,庆祝学员阶段性毕业,让学员“更感恩平台,感恩导师”,进而鼓励学员报名第二阶段的课程。

    到了第二阶段,薛影会通过打压、指责、挑毛病的方法打破学员的心理承受力。在这个阶段,许多学员会出现身体不适。为了保证安全,薛影会在上课前,了解学员精神状态、怀孕情况。

    学员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薛影总结,“第二阶段的游戏体力消耗大,脑子空才能听进去”。
    他还要求学员分享隐私、创伤,角色扮演成最讨厌的人,如妓女、捡垃圾的老太太等,鼓励学员“豁出去”“突破自我”。他的学员曾穿着乞丐的衣服,去游乐园转了一圈。一段在网络上引起关注的角色扮演是,2018年,一个从事保险工作的女学员,穿着三点式兔女郎装出现在中国香港的旺角地铁站,并搭乘地铁。她在中国香港参与“人生改进课程”,导师要求女学员在公众场所穿着暴露,以突破自我,提升自信。

    直到第二阶段结束前最后一天,薛影才开始表扬学员,“就像坐过山车,一开始往下压,再慢慢往上抬,抬到最高时,人容易变得兴奋、喜悦。”

    在第三阶段,培训机构会引导学员,随机和班级上的异性学员结为死党,外出感召新学员。薛影打比方,学员找到新学员来上课,是帮助新学员,就像捞起一个被海浪冲到岸上的海星扔回海洋,挽救海星生命。

    在这类培训班里,“海星”成了新学员的代名词。感召“海星”是学员必修的功课。有个从事外贸工作的学员,挨个儿邀请微信朋友,最后只拉了1个人,她一度感觉沮丧,“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薛影还会组织学员参与公益活动,去留守儿童学校、养老院献爱心,增加集体荣誉感。

    1997年出生的李程曾经参与过这类公益活动。初中时,一场由他的学校和企业家共同举办的一次公益活动中,他和父亲分别作为学生代表、家长代表参加。他还记得,当时学校挂着红条幅,写着“共同托起明天的太阳”,学生们轮流上台和父母诉说感恩的话。

    直到父亲参加“教练技术”课程后,李程才知道,当初的公益活动,实际上是给“教练技术”课程做了免费宣传,目的是挖掘家长成为潜在学员,塑造培训机构良好的社会形象。

    根据公开报道,全国各地许多学校曾举办类似活动,在学校悬挂的红条幅或背景板上,主办方一栏写着组织这场公益活动的“教练技术”班级。他们通常的班级代号以字母“TA”“LP”开头,后面跟着一个数字,如“TA57”,指的是第57期学员。
    这些公益活动被刊登在当地报纸上,为学员感召“海星”背书。

    五天四夜速成“青少年领袖”

    “教练心理学”和“教练技术”名称相似,前者是心理学一个分支学科,着力于发掘潜能、提升人的幸福感和工作表现。早在教练心理学在中国被广泛知晓前,已有培训班假借“教练技术”的名号,实施新型传销手段。

    “教练技术”课程三阶段的培训套路可以演变出许多形态。在山东,为了招募在县城开店的老板们,培训机构开办“企业家培训”,在“教练技术”的基础上加入了国学的内容。在深圳,面对企业高管和工厂老板,培训机构着重培养学员“领袖力”和企业管理。还有的“教练技术”培训机构把报名点设立在大学的继续教育学院。

    面对青少年,它变成五天四夜的夏令营、“青少年领袖班”“唤醒天才领袖训练营”。和上课周期长达数个月的成人班相比,青少年班多举办在寒暑假,时间也更短。

    在与“精神传销”“教练技术”相关的网络视频下,许多网友评论,曾经在青少年时期参与过这类课程。《南方周末》2019年曾报道,一些培训机构为了招募更多人,要求学员把孩子也带进来,有的甚至开办了面向五六岁儿童的课程。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以家长的身份,咨询两家疑似开设这类课程的机构。有一家说,新学员必须通过学员推荐才能上课,另一家说,家长必须先上两天课,才能为孩子精准选课。

    在其中一家机构的书面介绍中,这类课程可以转化(学生)对“被迫”行为的信念。课程咨询师向记者解释,老师通过潜意识催眠,让孩子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每天听重复的话语也是催眠的一种”。

    15岁的胡鼎曾经参与过一个叫“青少年领袖培训班”的课程,带来的痛苦影响至今。

    课程开设于2019年7月,五天四夜的课程价值上万元,上课地点在广州市白云区一家酒店,曾经上过课程的老学员,担任夏令营的助教。胡鼎的父母听说,其他孩子上课后“突然开窍了”,成绩年级前十,特意让胡鼎从佛山赶去广州上课

    在课上,胡鼎必须反反复复大喊一句口号,“我要做一个负责任的领袖!”酒店的会议室重复回响这句口号。课上有大约36个学生,谁先停下就输了。胡鼎的嗓子喊哑了,“喉宝”成了学生们的必需品。

    课程还设有游戏环节,经常持续到晚上10点多,有时到深夜12点才结束。胡鼎回忆,每个学员需要分享自己的错误,6人一组,互相批评。他分享自己经常和父母吵架,组员在老学员的带领下,围着他骂“虚伪”“不孝”“不负责任”,直到把他骂哭。

    有学生不愿参加游戏,被老师和老学员当众批评。

    老师和老学员是课堂的绝对权威。他们要求所有学生站在椅子上,跟着老师的口令左转右转。第一次转错,惩罚学生跪在椅子上;第二次犯错,学生得从椅子上下来,站在地面;第三次犯错,老学员会把人拖出会议室,在门外等游戏结束。

    老师说,老学员就是“你们的父母”,每一次犯错会让父母受伤,不能做错事。胡鼎回忆,“整个过程让人很有负罪感,半数人被硬拽到门外。”

    这门课程结束至今两年,他变得胆怯,总害怕做错事。
    每次帮父母买饭,或帮同学买奶茶,他害怕买错了,总要打电话给对方,一遍一遍确认。他也想改掉,变得更相信自己,但是“很难”。

    他事后了解过“教练技术”课程,发现青少年班相对成人班管理更宽松,把成人班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游戏糅在一起。但他没有把对“青少年领袖班”的真实看法告诉父母,因为父母信任这类课程,如果说出真相,可能会引发更多的争吵。

    2021年暑假,14岁的李桦也参与了类似课程。她曾想在这个为期5天的夏令营里“度假”,暂时逃离网课和作业,却迎来了高强度的训练。她每天要唱歌、练舞、游戏、完成作业,有时早上五六点就要起床,睡眠不足,“比在学校学习还累”。

    课程上的许多游戏,无论学员采取什么玩法,都会被教官批评。有些游戏虚构了极端危险的游戏场景。李桦遇到的虚构游戏场景是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爬山,在这个环节,李桦明显感觉呼吸加速、冒冷汗。她每天都哭,“不哭不行,不哭融入不进去”。

    结课后,李桦慢慢回忆课程细节,发现很多游戏没有实际意义,只是设置了一个极端场景,引导学生进入情境,学生在游戏过程中哭泣、情绪崩溃,最后再教一个“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她向亲戚打听,相比成人班,少年班只缺少感召“海星”的环节。

    来自江苏省的沈澄,从2016年开始关注“教练技术”,是受害者互助微信群的核心成员之一。曾有一个18岁的女生向沈澄求助,姨妈给她报了“培养未来领袖”的夏令营,在课堂上要不断重复“我要成为领袖”的口号。沈澄与她母亲讲述“教练技术”的危害时,母亲却回复,“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我更相信孩子通过这次培训会有所收获”。

    沈澄总结,青少年学员的家长大多被这类课程的宣传话术迷惑,才会为青少年报班,许多青少年很难察觉这类课程的问题,即使发现,也很难反对家长的决定。

    在培训课上寻找生活难题的“解药”

    沈澄发现,一些沉迷“教练技术”的学员,在生活中遇到困难,感到迷茫,希望课程能帮助解决问题,比如,夫妻不和希望改善关系,内向的人希望提升口才,改善不良情绪等。

    一位在互联网公司上班的女生,曾多次受同学的邀请加入课程,都拒绝了。直到她失恋时,这个同学拉上“教练技术”课程的两个学员,三人一起陪她到咖啡馆里,安慰她一个多小时。她感受到“他人的善意”,答应上课。

    这个性格内向的女生独自在大城市打拼,她说,在“教练技术”课堂上,她能感受到日常生活中少有的“大家庭”的连接感,“很感动”。导师会引导学员交流隐私、分享秘密、互相拥抱,毕业时,老学员微笑着为新学员送上祝福和鲜花。

    她甚至有过期待,结课后能拥有一个闺蜜,“闺蜜才会分享秘密”。后来她才知道,咖啡馆那次善意的对话,只不过是老学员拉人头的方法之一。

    这些希望在培训课里找到“解药”的学员,在上课过程中受到更大伤害。受害者互助微信群一个家属说,这个课程专门挑选别人脆弱迷茫的时候,邀请上课,“挺缺德的”。

    很难统计有多少人、多少家庭,因为“教练技术”课程受到影响。沈澄所在的受害者互助微信群,从2016年至今,约有2000人加入。其中,沈澄接触过至少200对夫妻因为“教练技术”课程离婚。

    曾有学员参加培训课程后精神失常。2011年,昆明一位家政服务公司的老板,在“教练技术”培训课上,当场精神失常,后在云南省精神病医院治疗,经司法鉴定,患有精神分裂症。患病后,家政服务公司停业,患者生活不能自理,需专人监管。

    她的家属起诉培训机构,要求对方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在判决书中,家属提供证据,证明该培训机构此前曾两次发生跳楼事件。

    陈天嘉教授介绍,“教练技术”课程的源头是美国一家叫做Lifespring的组织,在美国也曾引发争议,一些学员上课时很享受,认为心理问题得到一定程度疏解,一些学员身体弱或有基础疾病,承受不住课程压力,有人精神失常,有人自杀。

    根据资料,在美国,有30多起针对Lifespring的诉讼,罪名包括非自愿劳役、非法死亡。这些受害者不断提起法律诉讼,迫使Lifespring关闭。

    包裹着巧克力糖衣的毒药

    陈天嘉总结,“教练技术”的心理操控技术让参与者思想极端化。参与者的人格被重新改造,自我价值、自尊以及正常社会认同发生巨大变化,实质上是心理虐待。

    在他看来,这些被虐待的参与者,有可能成为“教练技术”狂热的捍卫者,认为自己是来“拯救”他人的。

    而且,培训课程带来的影响会伴随学员后半辈子。比如,当听到特定音乐,看到一些场景,学员会回忆起过去培训上课的场景,心理会有痛苦的感觉。

    这些痛苦需要学员与他们的家属共同消化。许多学员和家属回忆,在第一阶段,学员有了明显积极的变化,但很快,情况由好转坏。

    林晴和老公一起在深圳开了一家灯具公司,老公是理工科专业出身,夫妻俩一起打拼,在深圳买房安家。林晴回忆,老公原先不干家务活儿,上了第一阶段培训课程后,回家帮林晴洗内裤、写情书、叠衣服,凌晨3点在家拖地。

    但到了第二阶段,上课时,老公被人按在地上殴打,衣服的领子被撕烂。林晴发现,老公变得异常亢奋,萌生了赚快钱的想法,计划把只有10个员工的公司上市,要求所有家人全听他的话。

    李程也发现,父亲能迅速进入亢奋状态,脾气易怒暴躁。遇到家人赖床,李程父亲直接扇巴掌。李程多次劝父亲别上课,父亲用“逆子”“傲慢”形容李程,拒绝提供李程上大学的生活费,还用铁棍打李程的头。

    受害者互助群中,许多家属苦恼,如何劝说家人不上培训课。为了阻拦老公上课,林晴删除老公手机里导师和同学的微信。老公认定林晴不给自家男人面子,双方对抗最激烈时,老公关上厨房门,拿起菜刀威胁林晴。

    有人在劝说家人离开培训班的过程中,自己被“感召”。北京一个理工科硕士生,因为女友上课,一度报警要求处理培训机构,后来女友为他垫付学费,他去试听了几节课,也跟着陷进去。

    一个曾上过课的学员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评价“教练技术”课程要“尽量中立”,有好处也有坏处。她回忆,10年前,她不情愿地被“感召”上课,导师要求她转变心态,“不是课堂环境的问题,是你的问题”。学会从自己身上寻找问题,是她上课的收获。

    这种中立的视角在老学员群体中普遍存在。他们清楚这个课程的危害,却声称有自信能驾驭这门课程,只学习积极的内容。

    沈澄却反驳,“教练技术”课程就像一颗包裹着巧克力糖衣的毒药,正常人明知毒药会选择不吃,但当有人拍着胸脯说,只舔掉巧克力糖衣,绝不中毒,这个人要么认知出了问题,要么就是卖毒药的销售人员。

    监管的困难

    打击“教练技术”课程并不容易。这类课程在美国常伴随基督教异端传播,美国主流社会称其为传销类邪教。

    陈天嘉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在中国,“教练技术”课程没有神化首要分子,组织化程度松散,也没有明显传播迷信邪说的证据,不满足刑法第三百条对“邪教组织”的定义。而且,学员上课前需要上交手机,签订协议不允许公开课程内容,执法机关难以掌握课程内容。

    界定这类培训机构为传销组织,也是个难题。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传销法》,成功发展“新人”后,组织会给“老人”提供包括物质奖励等报酬,“新人”加入组织也要缴纳费用,“新人”和“老人”会形成上下线关系。

    但在“教练技术”课程里,学员感召“海星”没有报酬,学员“觉得干这些事比得到多少钱都值得、都快乐”,“海星”缴费属于“培训费”,新老学员不构成上下级关系。

    2019年,深圳市公安局立案侦查深圳众鼎商学院,成了国内破获的首例以“教练技术”为名,通过非法有害培训实施精神控制的新型传销案。办案民警接受《南方都市报》采访时介绍,作为一种新型的培训模式,“教练技术”成为监管的真空地带,日常监管仍有缺失。

    该案后,这类课程依然在各地传播。沈澄发现,一些学员醒悟后报警,却出示不了明确证据。

    沈澄总结,开办“教练技术”课程成本很低,只需要注册公司,招一两个导师,租一个办公室,就可以招募学员。至于培训经费、场地、道具,完全可以感召老学员提供。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采访的受害者中,有人即将上初三,有的应届毕业生被老板邀请参与课程,还有人刚毕业3年,为了交学费特意办了第一张信用卡。

    有10年参与式培训经验的心理咨询师梁逸认为,良性的心理课程不会对参与者有个人评判、指责、攻击的行为,会保护参与者,如果参与者出现了不良的情绪,一定要及时拒绝,求助并离开。

    他说,在逐利的背景下,“教练技术”课程的繁荣让没有伦理底线和心理学知识的人,只要拿到一套方法,就可以开班。实际上,组织心理团体活动的导师门槛很高,需要照顾每个参与者内心世界,有耐心,懂得心理学,有长期经验。

    陈天嘉建议,受害者可以效仿上世纪美国的那群受害者,提起法律诉讼,“判例多了,后续就有经验了。”

    (应受访者要求,李桦、胡鼎、沈澄、薛影、林晴、李程为化名)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魏晞 实习生 卢思薇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1年09月01日 05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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