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和大神。1
布满油污的街道上,有着不少叼着烟、头发蓬乱的年轻人。
他们穿行在贴满各种招聘信息的展示牌之间,寻找着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
这里就是深圳的三和人才市场,一个充斥着脏乱和庸碌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寻找工作的大多数年轻人,与别的地方不同。
他们想要找的并不是一份长久稳定的工作,而是能够日结的零工。
打一份散工赚到百八十块钱后,他们便会来到网吧成宿地包夜,吃饭就吃最便宜的泡面,稍微奢侈一点就加根火腿肠或者鸡蛋。
直到钱花光,再去寻找下一个活干。
他们重复着这样的日子,生活在城市的边缘。
这些聚集在一起浑浑度日的年轻人,被大家戏称为:“三和大神”。
近些年有关“三和大神”的消息屡次冲击着人们的视线,他们仿佛成了混吃等死的特殊群体。
但当我真正走近他们后,却发现如今的“三和大神”早已逆风翻盘了。
而属于他们的人生,此时正在重启…….
2
深圳是一所飞速发展的城市,它如同一块海绵,吸收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劳动者。
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的数据显示,短短十年的时间,深圳的人口增长高达700多万,是全国人口增长最多的城市。
在这700多万人中,前来闯荡的年轻人占了绝大部分。
然而并非所有的年轻人都是毕业于名校拥有着高学历的大学生,还有一部分人,他们来自内陆的农村,很多人没有读过大学,甚至没有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
大城市一夜暴富的幻想吸引着这群人前来,他们往往只带着一个包裹便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可是在这片钢铁铸成的森林中,普通的白领都很难在这里安家,只能拿着看似可观的收入维持着表面的光鲜亮丽,就不要说这群一无所有的年轻人们。
来到这片陌生的环境,他们往往会被中介骗进黑心工厂,拖欠工资,出了意外不给赔偿,类似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当带来的钱都花得所剩无几,在这片陌生的环境中撞得头破血流却找不到出路时,曾经的幻想便就此破灭。
其中小部分的人带着一腔热血而来,又在城市的重压中匆匆离去,但是绝大多数人依然选择留在深圳,因为回到家乡他们也找不到生活下去的方式。
于是可以日结的零工成为了他们维持收入的来源,及时行乐成了这群年轻人的人生信条。
他们聚集在一起,组成了“三和大神”这个特殊的群体。
这群“大神”的生活非常简单,通常他们对于饮食和住宿的要求都非常低。
路边苍蝇馆子里五块一碗的面和一大桶矿泉水就能够满足他们,通常这些面店是能够免费加面加汤的,他们就在这里吃到撑,这便是一天的饮食。
昂贵的出租屋他们住不起,环境破败的短租旅店就成了这群人的首选,有时经济过于拮据,“大神”们便露宿街头,和衣而睡。
不过对于这群人来说,最划算的住宿方式还是在网吧包夜。
二三十块钱就能在网吧待上一整天,还能够娱乐消遣,困了就睡,醒来就继续玩。等到钱都花光了,就走出网吧,继续寻找下一份工作。
基本上一个日结的工作赚到的钱,可以够他们挥霍三天左右的时间,干一天玩三天,看起来这样的日子是如此的自在。
可是从这群年轻人的脸上并不能看到发自内心的笑容,有的只是满脸的疲惫。
看似逍遥实则堕落的环境,早已让这群本来充满鲜活生命力的人的灵魂变得麻木,过一天算一天,不去考虑以后的事情。
背井离乡多年的他们已经回不到家乡,但是面对这座冰冷的城市,他们也无法融入,只能如此蜷缩在边缘的角落,过着自己隐蔽的生活。
在很多人的眼里,“三和大神”们就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废物,他们生活得浑浑噩噩,没有什么目标,不思进取。
这群人表面看似懒惰又快活,背后却隐藏着说不尽的辛酸。
3
2019年,日本的NHK放送协会专程来到深圳,对几个“三和大神”进行了深入的跟踪报道与了解,并根据他们的经历制作了一部相关的纪录片。
在纪录片中的董夏河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代表。
在富士康的流水线工作了七年的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枯燥无味,如果继续下去,生活也并不会有任何的起色和改变,他便决定辞职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在工厂七年的董夏河从事的一直是重复且无意义的体力劳动,既没有高学历,又没有过硬的技术,这样的他根本找不到什么高薪且稳定的工作。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依靠打零工勉强度日,甚至在最落魄的时候卖掉了自己的身份证,只是为了换一百块钱来吃饭。
但是卖掉身份证这件事情是违法的,对此董夏河也没有办法:
“我得先吃饭啊,饭都吃不上了,哪有空去考虑别的事情?”
就这样,原本走出工厂流水线企图寻找新生的董夏河,他的意志被残酷的现实一点点磨灭了,最后他成为了“三和大神”中的一员。
这部日本制作的纪录片一经播出便引发轩然大波,也吸引了国内的很多人去关注这个特殊的群体,产生了不少的讨论。
其实只要跟这群“三和大神”打过交道,就不会觉得他们过一天算一天的行为源自于自我放逐的懒惰。
揭开他们堕落的表面,能够看到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对生活的无奈。
或许曾经他们也充满了斗志,只是由于文化程度不高加上认知有限,在看不到出人头地的希望后,索性摆烂,去过一种不影响他人也不危害社会的生活。
九叔是附近一家面馆的老板,长年与“三和大神”们来往,使他对这个群体非常地熟悉。
他在这里开店这么多年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不涨价。
一碗面,他只卖4块钱,而且长达九年来一直都是这个价格。
九叔深知这些“三和大神”在生活中遭遇的不幸,因此他选择通过极低的面价来缓解这部分人的生活压力。
然而事与愿违,九叔没有能够通过不涨价的行为等来这群人的重新振作,极低的价格反而给了他们心安理得继续混日子的借口。
有些人甚至连四块钱的面都吃不起,就厚脸皮地赖在九叔这里通过短暂的帮厨来换一碗面吃。
九叔对此感到非常心痛,但是他能做的就这么多,面对这些年轻人的情况,他也无可奈何。
很多朋友对九叔的行为感到不解,在他们的眼里,“三和大神”们就是一群得过且过的废物,为什么还要傻傻地同情这些懒惰的人?
九叔只是苦笑着说:
“这些人太苦了啊,总不能连饭都吃不起了吧,能拉他们一把就算一点帮助了。”
不过也有令九叔心生慰藉的事,有在他这吃了很多年面的老顾客经常过来感激他,这让九叔觉得他做的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值得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九叔也没有精力再去经营这家面馆,他的女婿接手了这家店。
在九叔离开三和的前一天,他嘱咐道:
“千万不要涨价,就是四块钱一碗。”
4
2020年夏,九叔又回到了深圳,想要看看他的面馆附近变得如何了。
街道上依然杂乱不堪,写满招聘信息的布告牌歪斜地挂在墙上,零星几个戴着口罩的行人匆匆走过,九叔的面馆里已经没有了什么客人。
随着疫情的到来,当地出于安全的考虑,将流落在街头的“三和大神”们劝返回了家乡或者集中安置在其他地方,在深圳已经很难看到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场景了。
但是这些并不代表着一个群体的消失,反而在这个地方出现了真正的生机。
2021年开始,当地就进行了城中村的综合整治,原本脏乱差的三和人才市场变得干净整洁,一些有消防安全隐患的网吧和小旅店也被整改。
整改过后,市场里多出了名为“歇脚屋”或叫“奋斗者加油站”的场所,这些地方是为附近寻找工作的劳动者无偿提供休息的地方。
在“歇脚屋”里,有着干净舒服的沙发,还有饮水机、充电宝等便利设施,只要刷身份证,还能够领取免费的方面便和矿泉水。
至于住宿方面,经过相应的整改,原本破败不堪的短租小旅店在当地的补贴下,变成了整洁明亮的廉价长租房,价格上没有多少变化,但是居住环境却焕然一新。
“三和大神”们再也不必因为拮据的经济流落街头或者在网吧包宿,而是有一个能够长期居住的安心环境。
当地不仅仅是在物质方面提供了诸多改善,在精神方面也为这些消沉的年轻人带来了新的希望。
附近的社区街道成立了相应的心理小组,专门为这些前来寻找工作的劳动者们提供心理帮助。
有不少在现实中受到打击的人经过相应的心理辅导,重拾了对生活的信心,他们挣脱了“三和大神”身份的枷锁,重新振作认真生活。
有人在接受了相关的技能培训之后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有人则回到家乡进行自主创业收获了不错的成绩。
随着社会各界的努力,“三和大神”慢慢会成为城市历史的一道剪影,曾经如死水般的泥潭如今正被注入新的活力。
现在他们早已“逆风翻盘”,开始自己的重启人生。
“三和大神”的故事终将成为过去式,被现实伤害的疤痕也会慢慢愈合。
人生中或许会有短暂失意的时刻,但是也会有新的转机。
那么你对“三和大神”有什么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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