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到广州。文 土卫六
【“高速路 · 广东速度”大型专题之⑨ 】 2016年，广东实现“县县通高速”，高速总里程突破7000公里。2020年底，广东高速公路总里程正式突破 1 万公里，蝉联全国第一。川流不息的高速公路，正逐渐缩小省内经济发展的区域差异，广东正在形成以粤港澳大湾区为先导、粤北粤东粤西协同并进的新局。2021年春天，新周刊记者从广州出发，沿着高速路，踏足粤港澳大湾区的诸多城市，感受欣欣向荣的广东，记录“高速公路”所承载的广东速度、时代意义、湾区奇迹。风起大湾区，花开正当时。
2020年底，广东省高速公路总里程突破了1万公里。
1万公里是什么概念？相当于赤道周长的四分之一，可以从中国最东的三江平原到最西的帕米尔高原来回走一趟。
高速公路通过立交桥和市内交通紧密相连。/图虫创意
长度意味着密度，公开资料显示，截至2020年年底，除港澳台外，广东省高速里程密度位居全国第四，每百平方公里就有5.56公里高速公路。而在粤港澳大湾区的核心地区，这一密度已经达到了每百平方公里就有8.9公里，超过了纽约、东京等湾区。
回望广东的高速公路演进史，波澜壮阔，让人心潮澎湃。早在2004年，广东就实现了地级城市全部通高速公路，且通车里程升至全国第二，整整十年后又成为全国第一，并且保持至今；2015年，广东实现了“县县通高速公路”。
数据的背后是实实在在的便利。据统计，珠三角各市群众出行30分钟内均可驶上高速公路。高速公路配合高铁、轻轨、地铁等项目建设，大湾区“1小时生活圈”初见雏形，省内“3小时经济圈”也已经触手可及。
粤港澳大湾区，业已成为世界级城市群。/图虫创意
这一系列成就的背后，还要从32年前说起，而那时候这一系列数字还都是“0”。
“全国最大的停车场”
成了广东高速的起点
1989年8月，广佛高速正式通车。这条长度仅为15.7公里的高速，成为南粤大地上第一条通车的高速公路。
试通车当天，广佛高速举办了“万人单车行”活动。广州、佛山两地的居民纷纷骑单车逛高速，盛况空前，足以见得广佛群众对这条高速公路开通的欢喜之情。
骑车上高速，真热闹。/佛山改革开放文史资料集
高速开通有多么欢喜，开通之前就有多么艰辛。据广佛高速总经理曹建平介绍，广佛高速通车前，如果一个人要从佛山南海丹灶去广州，需要先搭船过河，再坐火车进城。
当然也可以选择开车，但那就要面对十分严重的堵车。
当时连通广佛之间的公路并不多，321国道就是其中一条。这条国道从广州出发，途径佛山，然后通过广西和贵州通往成都。要知道，上世纪80年代广佛经济已经起步，汽车保有量也在成倍增加；加上越来越多车辆往来于不同省份，使得这条国道越来越堵。
十多公里的路程，经常要堵3个多小时车，尤其是珠江桥的堵车，更令许多司机望而生畏。当时这条路一度被称为“全国最大的停车场”。
严重的拥堵不仅影响了广东的发展形象，也制约了经济发展。1984年，沈大（沈阳—大连）高速公路和沪嘉（上海—嘉定）高速公路相继开工建设，这给了广东交通部门建设高速公路的决心。
堵车，严重制约了经济发展。/图虫创意
但钱从哪来？这成为了当时最大的问题。
当时公路建设完全依赖国家财政拨款，广东省每年只有600万元，这点钱连建半公里的高速公路都不够，要想建设一条完整的高速公路，谈何容易。
这时，广东省航运集团旗下的香港珠江船务有限公司表示，愿意出资25%，与广东省公路建设公司（注：现为广东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共同成立广佛高速公路有限公司，统筹广佛高速的建设和运营项目。
这家设在香港的公司，是广东省属企业旗下的上市公司。/香港珠江船务有限公司官网
双方约定以各自认缴的出资额对合资公司的债务承担有限责任，通过对公路建成后过往车辆收费获得合理的经济回报。就这样，广佛高速成为了国内第一条中外合作建设、经营、管理的高速公路。这项创举，被写进了国家档案馆馆藏的历史。
“中外合资、贷款修路、收费还贷”的模式，也见证了中国经济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变迁的历程。
但广佛高速的开创意义还不止于此。
1999年，广佛高速公路在原有基础上实施了扩建工程，在全国高速公路中开创了“边运营边扩建”“修路不断交通”的先例。
广佛高速对于河道纵横的珠三角而言，是历史的先声。/视觉中国
而在2003年，由于往来车辆以高负重货车为主，路面老化严重，广佛高速启动了大修工程。这在国内开创了“特大流量高速公路不封闭交通进行维修”的先例。从此，国内其他高速公路不封闭交通维修，都会拿广佛高速公路作为范例。
通车初期，广佛高速全程一度只需要20分钟，这比通车前缩减了80%以上的时间。但随着车流量的增加，拥堵再现。
为了缓解收费站排队收费造成的车辆拥堵，广佛高速首创了利用1条车道开设7个复式收费窗口的模式，成为了缓解收费站拥堵的样本。
勇于负重、聪明运营的广佛高速，对沿线经济的带动是极为明显的。广佛高速通车后，沿路的工业区几乎在一夜间发展起来。村村开始兴起工业区投资热潮，里水镇成为了全国著名的袜子和内衣生产名镇，大沥镇成为了“中国铝产业基地”……
这些变化也加速了广佛同城的进程，让佛山也成为了新一线城市。
佛山，崛起的新一线城市。/图虫创意
从广深高速到港珠澳大桥
从珠三角到大湾区
从广佛高速开始，广东的高速公路建设，由点成线、由线成面，串联成为一张立体的交通网络。
这其中，不得不提到被称为“全国最繁忙高速公路”的广深高速。
广深高速全长122.8千米，地处粤港澳大湾区的核心地带，是连接广州、东莞、深圳、香港四座重要城市的黄金通道。建成通车20多年以来，车流量高速增长，1994年试通车时日均3.63万车次，到2020年日均车流量达到了65万车次——二十多年间几乎翻了20倍。
夜幕下的广深高速，宛若游龙。/图虫创意
在这条高速通车之前，广州到深圳的公路干线只有107国道，全程150多公里，开车至少需要半天，如果遇上堵车，拥堵一天也是常事。因此，修建一条高速公路，势在必行。
但筹建广深高速的过程，比广佛高速的情形更为复杂。首先，广深高速的长度更长，投资量更大；另外，如果按照国际惯例，一个地区的人均GDP要达到3000美元，才能达到修建高速公路的标准。当时的广深，显然不具备这样的经济基础。
所以，不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存在不少反对修建高速公路的声音。当时一位内地工程师甚至直言：“我们连自行车都买不起，怎么会需要高速公路呢？”
力推广深高速建设的，是祖籍广州花都的港商胡应湘。他在留学美国之时，详细分析考察过高速公路对美国经济发展所起的巨大作用，并为此写了数万字的论文。
高铁缺位的美国，高速公路和航班是最主要的交通方式。/图虫创意
胡应湘认为，珠江三角洲与港澳紧密相连，随着港澳及内地经济发展，三地之间关系更加密切，如果高速公路发展好，势必能释放出更大的活力。1978年年底，十一届三中全会刚刚闭幕不久，胡应湘就向中央政府表达了“投资修建一条连接香港、广州、澳门的高速公路”的想法。
这一想法得到了中央的支持，于是，1981年广东省政府与胡应湘的香港合和集团签订了广深高速的修建合同。
但在具体落地的过程中，遇到了困难。
据《南方》杂志报道，当时主抓广东省基建的副省长匡吉回忆说，胡应湘当时提出要经营30年，30年后再把这条高速公路交还广东省政府，也就是BOT模式（即建设—经营—转让)。省政府各部门研讨后认为，30年太长，应该修改合作模式。
如今从广州到深圳，除了广深高速，还可以走广深沿江高速。/图虫创意
后来，双方又磨合出一套新模式，双方共同成立合资公司，由广东省政府委任董事长，胡应湘方面委任总经理。资金方面，主要由胡应湘出面向汇丰银行贷款，用于投资建设。建成后使用“收费分期还贷”的模式，所得利润按照广东省52.5%、胡应湘方47.5%的比例分配。
这一套模式是对广佛高速合作模式的深化。
到了1987年，广深高速终于动工，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当天正式通车，线路北起广州市天河区，途径黄埔区、增城区新塘镇，东莞市水乡片区、主城区西部镇街和滨海湾新区，深圳市宝安区和南山区，南至福田区皇岗口岸，通过落马洲大桥跨过深圳河，与香港相接。
动工当天，胡应湘铲了第一锹土。/南都
广深高速开通后，从广州到深圳的皇岗口岸，只需要1.5小时。许多司机表示，当时开车走一趟广深高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据测算，广深高速公路对沿线经济的贡献值每年达200亿元。力排众议、合力建起的广深高速，带来的经济效益越来越明显，在推动区域现代物流业发展和助力珠三角世界级城市群的崛起方面，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当年胡应湘想要建设的“一条连通粤港澳三地的高速公路”，在2018年的时候，终于完全成为现实。这一年，港珠澳大桥正式通车。
由此，珠三角完成了向大湾区跃迁的华丽转身。
港珠澳大桥，意义深远。/图虫创意
超越一万公里
奔向2035
回望1989年以前、广东还没有高速公路的岁月，彼时的广东是以广州为中心辐射全省的“单中心”区域格局。
但由于广东河网密布，尤其是珠三角地区，陆地支离破碎，在改革开放以前几乎只能靠渡口通行，交通极为不便。就连从广州海珠区到番禺区，一江之隔而已，经常都要大半天才能通过。这个单中心辐射的格局，经常面临“辐射不到”的瓶颈和掣肘。
桥对于广东来说，太重要了。/图虫创意
随着高速公路的逐步推进，广东在桥梁建设方面的成就日渐突出。从虎门大桥到建设中的深中通道，珠江不再成为天堑，而是变成了桥下的风景，往来的人群只用静心欣赏就好。
贯通的桥梁隧道让广州这个华南中心触达全省，与此同时，随着广深高速的持续运营，深圳的地位也不断崛起。广东，逐渐形成“双中心”的新格局。
依托广深高速“黄金通道”基础优势，大型物流公司、工业园区等都纷纷在沿线布局，以实现半天内对珠三角地区的物流全覆盖。
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图虫创意
广深的崛起，通过高速公路的交通辐射效应，带动了珠三角其他城市的发展，并逐渐形成了以地域经济为特色的“多中心”发展格局。东莞的“世界工厂”地位更加巩固，佛山的智能化产业发展迅猛，珠海的港口经济、中山的服务贸易、惠州的家电制造方兴未艾……
在如今的广东，公路运输发挥着命脉作用，是广东省最主要的货物流通方式。2019年广东省全省货运量约45亿吨，其中公路占比超过七成。许多企业宁愿放弃铁路运输费用比公路运输低30%左右的优势而选择公路运输，以满足客户对物流灵活性和可靠性的要求。
随着《广东省高速公路网规划（2020—2035年）》的发布，公路对广东经济发展的意义将更为突出。广东将形成“以珠江三角洲为核心，沿海城市、港口、机场和铁路枢纽为重点，支撑粤港澳大湾区深度合作发展、引领东西两翼及沿海经济带发展、快捷通达周边省区的高速公路网络”。
对于广东高速而言，奔跑还在继续。/图虫创意
这一天，离我们越来越近。
自身越来越强，与“邻居”也越来越紧密。规划表明，广东将更加重视经济向省外辐射的力度，到2035年年底，广东与相邻省区间的34条高速公路出省通道将全部打通，其中，通福建6条，通江西7条，通湖南7条，通广西13 条，通海南1条。
可以预见，未来广东将形成更加便捷高效的交通体系，广东的经济也将更加行稳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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